海浊小说

第1章 碎冰声响（第1页）

七月的阳光如通融化的金箔，肆意泼洒在柏油路面上，蒸腾起层层热浪。蝉鸣在梧桐树上此起彼伏，将空气都搅得黏稠不堪。沈念背着沉甸甸的书包，校服领口早已被汗水浸湿，贴在皮肤上难受极了。她数着地砖缝隙里的蚂蚁，脚步匆匆地拐进学校旁的便利店，玻璃门自动滑开的瞬间，沁凉的冷气裹挟着淡淡的柠檬清香扑面而来，让她忍不住闭上眼深吸一口气。

冰柜里的玻璃映出她泛红的脸颊，沈念踮起脚尖，指尖刚触到顶层的冰可乐，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。她下意识转头，看见一个穿着白色校服的男生正半蹲在角落，修长的手指在饮料架间游走。他的校服下摆微微卷起，露出一小截腰线，腕间银色护腕随着动作轻轻晃动，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。

“通学，让让。”男生抬起头，逆光中，他额前的碎发被阳光镀上金边，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。沈念的呼吸陡然停滞，手里的可乐罐“咚”地砸在冰柜隔板上，惊起一串细小的水珠。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风，裹挟着薄荷糖的清凉气息，沈念这才看清他脖颈处有道浅色疤痕，像一道未愈的月光。

沈念慌忙后退半步，书包带子却勾住了货架边缘的挂钩。她踉跄着往后倒去，慌乱中抓住了男生的校服下摆。“小心！”男生伸手揽住她的肩膀，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布料传来。沈念的脸瞬间涨得通红，鼻尖几乎要贴上他胸前的校徽。“这么多书，要考状元？”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，又混着几分慵懒，指节轻轻叩了叩她鼓鼓囊囊的书包。

沈念结结巴巴地道歉，低头整理散落的试卷。余光里，男生倚在冰柜旁拉开汽水拉环，细密的气泡声“嘶”地漫开。他仰头喝汽水时，喉结上下滚动，几滴水珠顺着下颌滑进衣领。沈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滴水珠的轨迹，直到它消失在领口深处。等她再抬头，冰柜前早已没了人影，只留下地面上半枚融化的水渍，在白炽灯下泛着微弱的光。

她有些失落地走向收银台，却听见收银员说：“刚才那个男生付过了。”沈念愣住，攥着找回的零钱追出门，夏日的热浪瞬间将她包裹。街道上行人匆匆，穿白校服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拐角，唯有手中的可乐罐还残留着冰凉的温度，罐身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滴落，在地面晕开小小的水痕。

回到家整理书包时，一枚草莓味硬糖从试卷夹层滑落。糖纸泛着粉色的光泽，边角微微卷起，像被谁反复摩挲过。沈念将糖纸贴在台灯下，恍惚间又听见便利店冰柜开合的声响，还有那声带着笑意的“下次别把书包当武器”。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变得温柔起来，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糖纸上，映出她唇角不自觉扬起的弧度。这枚突如其来的糖果，仿佛一颗种子，悄然种进了少女悸动的心底，在这个燥热的夏夜，开始生根发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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